文|傑佛瑞迪佛(Jeffery Deaver)
譯|何致和
她把細長的食指伸入平頂警帽裡,穿過盤在頭上的紅色長髮,難以抑制地抓抓頭皮。汗水從前額滴下,產生麻癢的感覺,她又用力抓了抓眉毛。她心想:「在街上的巡邏生涯只剩最後兩個小時,我撐得住。」莎克斯繼續前進,在走進一個灌木叢時,她察覺到今天早上以來第一次的不舒服感。
有人看著我。
熱風使得乾灌木叢發出沙沙聲,一輛輛汽車、卡車嘈雜飛快地從林肯隧道進進出出。她想起巡警經常想到的一件事:這城市如此喧鬧,就算有人從我背後走來,接近到刀子能刺中的距離,我仍舊渾然不知。
或持槍瞄準我的背……
她飛快轉身。
沒有東西,只有枯葉、生鏽的機器和垃圾。
艾米莉亞.莎克斯爬上一堆石頭,膝蓋痛得讓她縮了一下。她今年三十一歲,已經患有關節炎──她母親常說,才三十一歲!這是來自祖父的遺傳,正如她遺傳了母親的好身材、父親的好臉蛋和職業(至於那頭紅髮就沒人知道了)。
當她慢慢穿過一叢枯死的灌木時,膝蓋又傳來一陣劇痛。幸好她及時停住腳步,才沒有自三十呎高的陡坡摔下去。
她的下方是一道陰暗的峽谷,深深切過西區的底部。在這峽谷之中有美國鐵路公司的鐵軌,列車經此開往北部。
她瞇起眼睛,看向峽谷底部離鐵軌不遠的地方。
那是什麼?
是插在一圈被翻動過的泥土中的小樹枝嗎?它看起來好像……
噢,我的天啊……
眼前的景象讓她打了個寒顫,噁心的感覺像一道灼痛皮膚的烈焰頓時升起。她有一小股衝動想轉身逃開,想假裝自己沒看到,但她還是強壓住這個念頭。他希望被害人已經死了。那是為他著想。
她跑向一座由人行道通往峽谷底的鐵梯。就在快要摸到鐵欄杆之時,她及時停下。不對!犯人應該已經逃逸,而且可能就從這座鐵梯離開。如果她摸到欄杆,或許就會破壞他留下的指紋。好,那就走比較麻煩的路線吧。她深吸一口氣,忍住膝關節的痛楚,面對岩壁開始往下爬,將她擦得發亮如同第一天到職般的警用皮鞋插入石縫間隙。降到離地面四呎高的地方時,她跳了下去,開始向那個埋有東西的地方跑去。
「噢,天哪……」
那不是突出於地面的樹枝,而是一隻手。這個人的身體被垂直埋進土裡,露出地面的只剩前臂、手腕和手掌。她看著這隻手的無名指:指頭上的肌肉已被削去,殷紅見骨的手指上套著一只女用鑽戒。
莎克斯跪在地上,開始往下挖。
泥土在她如狗般刨地的雙手下飛出,她注意到這隻手掌上其他幾根未被切割的手指張得很開,伸向指頭通常不會彎曲的方向。這表示,被害人在最後幾鏟泥土埋上他的臉時還活著。
說不定現在還有一口氣在。
莎克斯拚命挖著鬆軟的泥土,手被一塊玻璃瓶碎片割破了,暗紅色的鮮血和進了暗黑的泥土。這個人的頭髮露出來了,接著是因缺氧而發紺變灰的前額。她繼續往下挖,直到看見這個人呆滯的眼睛和嘴巴。這個人的嘴扭曲成恐怖的弧度,顯示被害人在最後幾秒仍奮力想把嘴巴努過漸漸升高的黑土。
雖然手指上套有鑽戒,但這人並非女性。他是五十幾歲的胖男人,和裹住他的泥土一樣,沒有半點生氣。
她退後兩步,眼神卻離不開眼前的這幅景象,因此差點被身後的鐵軌絆倒。一時之間,她的思緒一片空白,只知道這個人被埋成這樣非死無疑。
接著,她又想:拜託,親愛的,妳現在看到的是兇案現場,而妳是第一個抵達的警察。
妳知道該怎麼做。
ADAPT,適應。
A是逮捕(Arrest)現行犯。
D是留置(Detain)重要目擊者與嫌犯。
A是評估(Assess)犯罪現場。
P是……
忘了,P到底是什麼?
《人骨拼圖》影集原著書封/春天出版
(以上為春天出版《人骨拼圖》一書書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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