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神棄之地》:在這個沒有靈魂的地方,殺戮是唯一的救贖-DramaQueen電視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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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神棄之地》:在這個沒有靈魂的地方,殺戮是唯一的救贖

By 春天出版 2020-09-23 2020-09-23 16:56

文|唐納雷波拉克

譯| 林立仁

 

序幕

 

十月底一個陰鬱潮濕的早晨,亞文.尤金.羅素快步跟在父親韋勒身後,沿著牧草地邊緣走著。這片草地俯瞰南俄亥俄州一個遍布岩石的狹長小鎮,名為諾肯史提鎮。韋勒高大且瘦骨嶙峋,亞文必須加快腳步才能勉強跟上。野草生長茂密,其間夾雜著一叢叢荊棘和枯萎的蘩縷與薊。霧氣貼近地面,高及九歲亞文的膝蓋,濃重猶如天上灰撲撲的烏雲。

 

幾分鐘後,他們轉個方向進入樹林,沿著狹小的鹿徑步下山坡,來到一段原木之前。原木躺在小空地上,是多年前傾倒的大紅橡樹殘骸。這段原木飽經風雨,加上木板後,拼湊成一個十字架,木板是從他們農舍後方那座搖搖欲墜的穀倉後側撬下來的。農舍就在他們下方數碼處,略微朝東佇立在鬆軟土地上。

 

韋勒在禱告原木較高的那一側跪了下來,做個手勢,示意兒子在旁邊的潮濕枯葉上跪下。除非韋勒的血液中奔騰著威士忌,否則他每天早晚都會前來這片空地跟上帝說話。亞文不知道喝酒和禱告哪一個比較糟。就亞文記憶所及,父親總是在跟魔鬼搏鬥。

 

此地頗為潮濕,亞文打個冷顫,將外套裹緊了些。他希望自己還在床上,甚至是在學校,儘管校園生活頗為悲慘,但是都比這個來得好。但今天是星期六,他無可逃避。透過十字架後方幾乎光禿的樹林,亞文看見幾縷黑煙從半哩外的幾根煙囪裡冒出。

 

一九五七年的諾肯史提鎮大約住了四百人,幾乎每個鎮民彼此都有血緣關係,這是源自於遭到上帝遺棄的某種不幸原因,也許是色慾,也許是窮困,也許只是純粹的無知。鎮上除了貼有防水紙的簡陋小屋和渣煤磚屋,還有兩家雜貨店、一間基督聯合教會的教堂、一家全鎮皆知的牛棚酒館。

 

羅素一家人雖然在米契爾平地的小山坡上租下農舍住了五年,但平地上的鄰居幾乎都還是視他們為外人。亞文坐在校車上,只有他不是某人的親戚。三天前,他又帶著黑眼圈回家。

 

「我可不會因為好玩而原諒打我的人,但有時你也太寬宏大量了。」那晚韋勒對亞文說:「那些孩子也許比你高大,但下次再有人找你麻煩,我要你把對方解決。」

 

韋勒站在陽台上換下工作服,將褐色褲子遞給亞文,褲子因為沾上乾了的血跡而發硬。韋勒在綠野村的肉品處理廠上班,那天廠裡宰了一千六百頭豬,創下RJ卡羅肉品公司的新紀錄。

 

雖然亞文還不知道自己長大要做什麼,卻清楚知道自己不想以殺豬為生。父子倆才剛開始禱告,就聽見後方傳來樹枝斷裂的尖銳聲響。亞文轉過頭去,才轉到一半就被父親伸手阻止,但依然在蒼白光線中瞥見兩個衣衫破舊骯髒的獵人。亞文曾在摩蒂.史畢克曼的雜貨店門口停車場上,見過幾次那兩個獵人懶散地坐在生鏽老轎車的前座。其中一名獵人手拿粗麻袋,袋子底端有鮮紅血跡。

 

「別理他們,」韋勒輕聲說:「現在是上主的時間,不是其他人的。」

 

知道那兩個獵人就在附近,令亞文感到緊張,但他還是鎮定下來,閉上眼睛。在韋勒眼中,那段原木就和人類建造的教堂一樣神聖,而亞文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想觸怒的人就是父親,儘管他有時還是不免會惹父親生氣。樹林又靜了下來,只聽得見附近葉子的滴水聲和松鼠的啃樹聲。

 

亞文正自思索那兩個獵人可能走了,卻聽見其中一人用粗嘎的聲音說:「見鬼了,他們看起來正在舉行一個小小的培靈會。」

 

「小聲點。」亞文聽見另一個獵人說。

 

「靠,現在剛好可以去找他老婆,她可能正躺在床上替我暖被呢。」

 

「給我閉嘴,盧卡斯。」另一個獵人說。

 

「幹嘛?別跟我說你不想上她,不想才怪,她可是個美人胚子。」

 

亞文不安地瞥了父親一眼。韋勒仍閉著眼睛,雙手交握擱在原木上,口中唸唸有詞,聲音細小,唯有上帝才聽得見。亞文想起那天父親才跟他說,有人找你麻煩時應該為自己挺身而出,原來父親終究也只是說說而已。亞文的心一沉,看來搭校車上學的漫長路程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。

 

「走了啦,你這隻蠢驢,」另一個獵人說:「這個袋子越來越重了。」

 

亞文聽見他們轉身離去,沿原路翻越山丘。他們的腳步聲離去之後良久,亞文仍聽得見那個出言不遜的獵人所發出的轟然笑聲。幾分鐘後,韋勒站了起來,等兒子說完阿門。

 

兩人靜默地走回家,在陽台階梯上刮下鞋子上的爛泥,走進溫暖的廚房。亞文的母親夏綠蒂正在鐵煎鍋上煎培根,用叉子在一只藍碗裡打蛋。她替韋勒倒杯咖啡,在亞文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牛奶。她的黑亮頭髮束到腦後結成馬尾,用橡皮筋綁住,身上穿著褪色的粉紅色睡袍,腳下穿著絨毛襪子,一只襪子的後跟破了洞。

 

亞文看著母親在屋內走動,腦子裡想像那兩個獵人如果沒有掉頭,而是來到家裡,會發生什麼事。母親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。他心想,不知道母親會不會請那兩個獵人進門?韋勒吃完早餐,推開椅子走了出去,一臉陰沉。他自從禱告完後就不發一語。夏綠蒂從餐桌前站起來,手裡端著她的咖啡走到窗前,看著韋勒踏出沉重腳步,穿過院子走進穀倉。她心想,說不定他在穀倉裡藏了一瓶酒。他在水槽下藏的那瓶酒已經好幾個禮拜沒動過了。

 

她轉過身來,看著亞文。「你爸是不是在氣你什麼事?」

 

亞文搖了搖頭。「我什麼都沒做啊。」

 

「我不是問這個,」夏綠蒂說,倚著料理台。「我們都知道你爸生氣是什麼樣子。」

 

亞文想把早上在禱告原木發生的事說出來,但卻過於羞恥,說不出口。他一想到父親親耳聽見一個男人說出那種褻瀆母親的話,卻置若罔聞,就覺得噁心。

 

「我們只是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培靈會而已。」亞文說。

 

「培靈會?」夏綠蒂說:「這個詞你是從哪裡聽來的?」

 

「不知道,只是在哪裡聽過。」亞文站起身來走入走廊,進了臥室。他把門關上,在床上躺了下來,拉過被子蓋在身上,轉身側躺,看著父親掛在破舊五斗櫃上裱框的受難耶穌圖。類似的圖畫在屋內每個房間都看得到,唯獨廚房沒有。這是夏綠蒂畫下的底線,就跟她對韋勒帶亞文去樹林禱告畫下底線一樣。

 

「只有週末可以,韋勒,沒得商量。」她說。在她眼中,過於投入宗教就跟完全沒有宗教信仰一樣糟糕,說不定還更糟,但她丈夫天生就不是個中庸的人。

 

大約一小時後,亞文被父親從廚房傳來的聲音吵醒,他跳下床,撫平羊毛被,走到門前將耳朵附上。他聽見父親問母親需不需要他去商店買東西。

 

「我要去替卡車加油,上工要用。」父親對母親說。他聽見走廊傳來父親的腳步聲,立刻離開門邊,跑到房間另一側,站到窗邊。他收集了一些小寶物,排在窗台上,他從中拿起一個箭鏃,假裝正在研究。房門打開。

 

「我們去兜風,」韋勒說:「你可不能整天坐在這裡像隻家貓一樣。」他們走到前門時,夏綠蒂在廚房大喊:「別忘了買糖。」

 

他們坐上小卡車。小卡車駛到布滿車轍的巷子盡頭,轉上邦姆坡路,來到停止標誌前,左轉駛上筆直的柏油路,這條路從中貫穿諾肯史提鎮。儘管前往摩蒂雜貨店只有五分鐘路程,但亞文總覺得離開農舍之後,就像進入另一個國度。派特森家的車庫門開著,門口站著一群男孩,年紀比亞文小,正在來回傳遞香菸,同時輪流揮拳擊打吊掛在橫梁上、已取出內臟的鹿屍。

 

小卡車駛過時,一名男孩呼喝大叫,對著冰涼的空氣揮了幾拳。亞文在座椅上縮起身子。珍妮.維格納的屋子前院有個粉嫩的嬰兒在楓樹下爬來爬去,珍妮站在凹陷的陽台上指著嬰兒,朝破損而用木板釘起來的窗戶對某人大喊。她身上穿著每天穿去學校的衣服,紅色格子裙和破舊的白色上衣。珍妮雖然只比亞文高一年級,但回家時她總是跟年長的男孩坐在校車後排。亞文聽其他女同學說,那些大男孩之所以讓珍妮坐在後排,是因為她願意張開大腿,讓他們用臭手指玩弄她的私處。亞文希望有一天他長大一點後,會懂得這是什麼意思。

 

韋勒沒把小卡車停在店門口,而是猛然右轉,駛上一條名為蔭谷路的碎石路。他踩下油門,將小卡車駛進牛棚酒館周圍的泥濘空地,空地裡散落著瓶蓋、菸蒂和啤酒箱。罹患皮膚病全身皮膚長滿肉瘤的前鐵路員工司諾克.史奈德和他妹妹就住在這裡,妹妹名叫阿嘉霞,是個老處女,整天都坐在樓上窗邊,一身黑衣,假裝自己是哀悼中的寡婦。

 

司諾克在自家門口販賣啤酒和葡萄酒,只要碰上稍微熟識的客人,就會從屋後拿出更帶勁的玩意兜售。為了提供客人方便,他在屋旁幾株高大梧桐樹下擺了幾張野餐桌,此外還設有蹄鐵套柱遊戲,以及總是搖搖欲墜的屋外廁所。亞文早上在樹林裡看見的那兩名獵人,就坐在一張桌子上喝啤酒,他們的獵槍倚在後方樹上。

 

小卡車才剛停下,韋勒就推開車門,跳下車。其中一名獵人心頭一驚,隨即擲出啤酒瓶,酒瓶越過小卡車的擋風玻璃,掉落在路上。那獵人轉身逃跑,骯髒的外套在身後飄動,充滿血絲的雙眼慌亂地張望身材高大且朝他追來的韋勒。韋勒追上那獵人,用膝蓋將他瘦弱的肩膀壓制在地,掄拳朝他長有落腮鬍的臉上一陣狂打。另一名獵人抓起了槍,腋下夾著褐色紙袋,飛奔逃離,坐進綠色的普利茅斯轎車,重重踩下油門。車子輪胎急速轉動,帶起碎石,經過教堂離去。

 

幾分鐘後,韋勒停手,他甩甩雙手,深深吸了口氣,朝那兩名獵人原本坐著的桌子走去,拿起倚在樹幹上的獵槍,取出彈匣內的兩顆紅色子彈,接著如同揮球棒般將獵槍朝梧桐樹上揮去,把獵槍打成碎片。韋勒轉過身來,朝小卡車走去,瞥見司諾克站在門口,手裡拿著又短又粗的手槍指著他。韋勒朝陽台踏出幾步。

 

「老傢伙,你想試試看他嘗到的滋味嗎?」韋勒用宏亮的聲音說:「站出來啊,我會把那把槍塞進你的屁眼。」他等待著,直到司諾克退了進去,把門關上。韋勒回到小卡車上,從座椅底下拿出一條布,擦去雙手的血跡。

 

「你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的話嗎?」他問亞文。

 

「關於校車上那些人?」

 

「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,」韋勒說,朝那獵人點點頭,將布扔出車窗。「你只是要挑個適當的時機而已。」

 

「是。」亞文說。

 

「外頭有很多心腸歹毒的混蛋。」

 

「超過一百個?」

 

韋勒笑了笑,打入排檔。「對,至少有這麼多。」腳下放開離合器。「我想這件事最好只有你我知道就好,沒有必要讓你媽多操心,是不是?」

 

「對,沒有必要。」

 

「很好,」韋勒說:「好了,我買個糖果給你吃怎樣?」

 

有好長一段時間,亞文總覺得那是他和父親共度最棒的一天。那天晚餐過後,亞文跟著父親朝屋後山坡走去,他們來到禱告原木時,月已升起。那是一輪古老且帶有凹痕的銀月,旁邊有顆明星相伴。他們跪下來,亞文瞥了一眼父親脫皮的指節。夏綠蒂問起時,韋勒說他是換輪胎時傷到了手。

 

亞文從未聽過父親說謊,但他確信上帝會原諒父親。那晚在黑暗寧靜的樹林中,從山谷傳上山坡的聲音分外清晰。山坡下的牛棚酒館傳來馬蹄和金屬樁的碰撞聲,聽起來有如教堂鐘聲。酒醉客人的呼喝笑罵聲,令亞文想起那個倒在泥濘中、身上濺滿血跡的獵人。父親給了那人永遠忘不了的教訓。下次有人敢來找亞文麻煩,他就如法炮製。他閉上眼睛,開始禱告。

 

《神棄之地》書封/春天出版社

 

(以上為春天出版社 發行《神棄之地》書摘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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